地球人口已经逼近75亿,其中有13亿生活在中国,而香港这座城,就住了将近720万人。
在Janet Ng和先生Steve Brammar的港百(Vibram Hong Kong 100K),每年有1800名超马选手和900名志愿者参与比赛。
山道、柏油路与台阶,城市灯火与郊野日落,不同的语言和文化背景,精英选手与越野新人。
究竟什么是主办这样一场“超马大熔炉”的最妙之处?
Janet:是世界因此而变小。
Janet出生在香港,也在这里度过成长时光,在学校里她曾是径赛队和越野队的成员,远赴英国开始大学阶段后,跑步却渐渐淡出了她的生活。1993年Janet学成归来,并在这里遇到了现在的先生Steve Brammar,一个当时和她同为见习律师的英国人。
Janet:他总喜欢用双脚探寻这座城市,于是我们开始一起跑步,一开始跑得并不长,大概也就4公里,也没什么爬升,但那种很久不跑重新起步的感觉实在妙不可言。
4公里很快已经无法对抗接踵而至的工作压力。
Janet:那时候作为新人的我们成天工作得漫无天日,通过跑步来彻底释放自我,平衡巨大的工作压力,那真是对抗永无休止的城市节奏的绝佳解药。
于是,这对时至今日仍然是彼此最亲密训练和比赛伙伴的夫妇,一起注册了一个线上马拉松,他们以连他们自己都惊讶不已的成绩完成了比赛。
Janet:跑步就是一件让身体逐渐适应进而习惯的事,然后你就会很自然地越跑越长,最终开始那些疯狂的距离。
疯狂的距离是从Oxfam Trailwalker(乐施毅行者)开始的, Janet和Steve以及朋友们一起参加了那年香港的毅行者,然后有关于超马的一切就一发不可收拾,从Ultra-Trail Australia,到UTMB,Tarawera Ultramarathon,再到Mont Blanc 80K。
Janet:其实百英里的比赛并不那么适合我,倒不是因为距离本身,而是因为我不能熬夜,因此作息规律的多日赛我反而会表现得更好。多日赛里夜间必须休息的规定对我很有帮助,那些夜间持续进行甚至在夜里出发的比赛,都让我备受煎熬,一旦缺乏睡眠我就会出现幻觉神志不清。
Janet在澳洲蓝山赛道上,
Janet:现在我一般会慢跑20分钟从家门口跑到山里,在山道上跑一跑,然后再跑回来。周末的话,就会同Steve和朋友们在山里待上更长时间。
尽管如今跑步随性,却很难否认Janet作为跑者的坚韧品质,她完成过一些这世界上最艰苦的超马赛,譬如2013年的Marathon de Sables(摩洛哥撒哈拉沙漠距离250公里的多日赛)和2015年的PTL(阿尔卑斯山区300公里的团队赛,属于UTMB系列赛事)。
Christopher Tong(Janet的儿时伙伴,曾是她的骨科医生):Janet 是个很友善平和的人,对身边的人和环境都很关照,可一旦跑起来,她所表现出的钢铁意志就会让人震惊。我记得有一次,在比赛里她的脚踝扭伤很严重,肿得都有橙子那么大,可她还是继续前进并最终完成了比赛。
Janet和Steve(右)以及Jonathan Ng一起完赛2015年的PTL,
Janet:赛后我们订了个很不错的酒店,这本来让我很期待,结果Steve一直在那里不停地说我们要主办一场我们自己的比赛。其实这主意在去澳洲之前就有了,比赛结束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为了让他闭嘴我只好说“好,那我们就办吧!”于是我们终于可以先把这事搁一边聊点更浪漫的话题。
Janet:那时候香港基本上没有个人长距离赛,只有一些短距赛,像毅行者虽然长达100公里,但是只允许以团队形式参赛。我们的很多朋友都说“没门,你们要自己举办一场那样的比赛?怎么可能?”
Janet:我想那也许恰恰激励到了我们,当一些人认为某些事不可能的时候,我就是要证明他们是错的。
香港越野跑者在UTMB赛道上,
Janet:我们当时想的是,好吧,这就是组织一场赛事,和我们平时做的其他项目并没多大区别。这当然很挑战,但是就努力把它做成吧。
Janet;结果这项目真的很成功,它一下子就炸了,所有的一切,比赛,氛围,所有参与其中的家庭,很快对我们而言这就不仅仅只是一个项目了。
首次参赛的人并不多,但足以让他们积累经验。他们在其他赛事的起终点散发宣传单,在朋友圈里奔走相告。第一年的港百除了100公里的个人赛还设有双人接力组(每人完成50公里)。
Janet:其实没有太多人参加接力组,有的接力选手也有点不知所措。有一组接力选手在百公里的个人选手冲线前到达了终点,我当时就想,百公里还是主要的,我们不希望相对轻松的组别喧宾夺主。为了赛事的纯粹性,之后我们的比赛里就只有百公里了,每个人都同时出发经历同样的旅程,我觉得这样更好。
第一年的港百,总共有250名申请者,其中有175人出发比赛,紧接着第二年500人,第三年750人,第四年1002人。今年,是第七届港百,总共有5300名申请者抽签比赛的1800个选手席位。
Claire Price(参加了首届港百并获得2013年的女子冠军,现居香港):港百刚诞生的时候,所有人都为香港终于有了自己的百公里个人赛而激动不已,我猜每个人都在想自己在那条赛道上究竟能跑多快。
Janet和Steve在2015年港百,
事实上,当初那个项目如今已经成为了全职工作,几年前, Janet放弃了自己的律师职业开始全心投身港百。基于各种考虑,Janet和Steve将港百的限额定在1800名准入选手,为此他们设计了一个尽可能公平合理的抽签系统。
Janet:我们希望这场赛事可以国际化,我们会确保每个有申请者的国家都可以获得一定的名额,所以国籍最低配额优先,然后其他人抽签进入。我希望它是国际化的,这一点本来就扎根在香港的基因里,这是个国际化的大都市,我们希望人们因为一场百公里的历程而相聚,这么多的人在同一时间里都做着同一件自己所热爱的事是如此难得一见,那有什么理由不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参与进来?
港百如今已经成为Ultra-Trail World Tour的一站,图为Janet(中)和其他UTWT赛事总监一起在UTMB的终点前,
Janet:和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一样,越野跑和超级马拉松这几年在香港也呈井喷的发展趋势。发展总是让人欣喜的,但是作为赛事总监和选手,也许唯一让人难过的就是因此要拒绝一些人的参与意愿以及被拒绝进入某些比赛。
如今港百的选手阵容已经呈现出全球越野和超级马拉松社群的多元化,刚刚过去的2017年港百,领奖台上无论男女都呈现出国际化的分布,来自中国的运艳桥拿下了男子冠军,紧随其后的是意大利人Daniel Jung和美国人Sage Canaday。女子方面,西班牙人Nuria Picas击败了亚军陈林明和季军Marie McNaughton,前者来自中国大陆,后者来自新西兰而目前生活在香港。
Janet:港百无论是对于新人还是顶尖运动员都是有吸引力的。如果这是你的第一场百公里,那这里有很温暖的氛围,我们有900名志愿者在山道上服务,这意味着你在旅程中可以被很好地照顾到。
Janet在做2016年港百的志愿者培训,
港百的赛道是柏油路、山道和大量台阶路段的混合。
Janet:也许台阶路段的确是有点多,而且我也不觉得,在香港,尤其是在郊野公园,有太多柏油路存在是件好事,但随着越野跑者的增加,以及越来越多的人从城市去到户外,政府现在也倾向于尽力保持山道最原始的状态。
Janet:事实上正是城市和山野的融为一体造就了港百赛道的迷人之处。在整条赛道上,选手们都在海滩山巅间沉浸起伏,而当夜晚到来,香港的夜景则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开阔的视野里。当然,这里也有很多猴子,因此我们不得不提醒选手们不要把香蕉或橙子拿出来,因为它们一看到就会过来抢!
港百的温度通常在19摄氏度左右,当然去年那场漫天冰雪的比赛是例外。
Janet:那场面实在太让人惊奇,所有的一切都被冰盖住了,你可能永远都没法相信这一切会发生在亚热带地区。
Janet:除去2016年的异常天气,一月份通常是香港一年里最干燥凉爽的季节,选手们通常可以穿短袖和短裤比赛,即使温度像去年那样骤降,他们也可以把要求携带的急救毯拿出来应急。和大多数欧洲赛事一样,港百要求选手们必须随身携带急救毯,头灯和备用电池,手机和不低于一定量的饮用水。
Janet:有时候那些细节会把我吞噬。在早些年的比赛准备阶段,我总是要做自己的日常工作到凌晨3点,然后紧接着开始筹办比赛的部分,最后再通过看辛普森一家来停止想这些事。这也是为什么我必须要跑步的原因,不然我就会胃痉挛。不过如果清晨我可以触碰大地跑向山野,那即将而来的就会是美好的一天。
Janet在2016年的毅行者,
Claire Price:不管你是选手还是志愿者,Janet都会确保你在这里拥有愉快的经历,他们特别有责任感,全情投入比赛,保证每个选手,无论速度快慢,都能安全地享受比赛。
这些年来在港百,Janet也有度过一些特别的瞬间,譬如2013年她的妈妈亲自扣响了比赛的发令枪,她也很享受看到选手们在终点求婚的时刻。
Janet:看到选手们从最后的山道跑下来,知道他们马上就要求婚,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那一幕发生的时候,我当时会好想要为他们找到一段背景音乐在现场播放。
Janet:求婚总是让我很感动,当选手和家人一起出现,和他们孩子一起跑向终点,也是很动人的画面。
Janet的目标就是在每年的港百里都将选手们带往一段历险旅程,而那也是跑步之于她的意义。在奔跑中获得体验,与那些同路人相识并得以连接,体会到你刚刚完成的不“只是一件事”,而是一场历险。唯有跑步才能给予她这样一种满足感,而且她始终相信要达成这一切其实再简单不过。
面向高山。
屏气凝神。
触摸大地。
2015年PTL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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