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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超马故事 |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但愿等我活到Jack的这个年纪,也能如他一样,仍怀着一颗好奇明亮的心,勇敢自在地享受在这世上的每一天。

不得不承认,现如今超马世界里愈来愈苛刻的报名条件和关门规则,的确让那些曾经的传奇人物们渐渐不再出现在比赛中,可他们不再出现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想比赛,于是一场专门为他们而举办的比赛应运而生:ARFTA(A Race for the Ages),每年九月劳动节的长周末在田纳西州Fred Deadman公园举行(是不是觉得这公园的名字对参赛选手们有点过分,如果你知道这比赛的赛事总监就是那个Barkley Marathons的怪老头Gary Cantrell的话,可能就完全不会感到意外了)。

今年将是ARFTA举办的第二个年头,本来没人打算把它办成一年一届的赛事,然而头年引起的巨大轰动意味着这注定又将是一场非办下去不可的比赛。和其他比赛所有人同时出发的规则不同,在这场比赛里所有人的结束时刻都会被定格在劳动节的中午12点整3,而每位选手所拥有的比赛时间就是每个人的年龄!去年最年长的选手是84岁的Dan Baglione,所以他就成了第一个开始比赛的选手,周五早上六点就开始跑,3小时后第二老的选手也出发了……当然,即使你特别年轻,你最迟还是可以在关门24小时前出发,而最终完成最长距离的选手就是胜出者。第一届比赛共有163位选手参加,超过半数的选手年龄在60岁以上,49岁的Joe Fejes以200英里的总里程夺冠,大名鼎鼎的“女巫”55岁的Ann Trason以115英里位列第52位,84岁的Dan Baglione最后跑了101英里,获得了第73名。

这当然是一次传奇人物的大聚会,在这里你有机会和那些越野跑历史上的英雄们同场竞技,亲眼目睹当岁月将一个人的精力渐渐吞噬,越野精神却仍然在闪烁光辉的动人场景。比赛也欢迎年轻人加入,尤其鼓励家庭几代人一起参赛,小时候我们的父辈们在身后追赶我们,而如今我们追赶他们,想想,多么温馨美好的场景……

ARFTA剧照, ©John Price

还是有些人注定不会在岁月面前屈服。2013年5月我在加拿大国际纪录片电影节《在彼岸》(The Other Shore)首映场第一次知道Diana Nyad的故事。2010年初,时年60岁的Diana Nyad决定从古巴的哈瓦那横渡佛罗里达海峡游抵佛州最南端基韦斯特,实现35年前未完成的梦想。当年的一月到六月,她开始每隔一周进行8小时、10小时、12小时直至长达24小时的长距离户外水域练习,2011至2012期间经历了三次艰苦尝试,却都因为雷暴洋流箱形水母4等各种不可控因素而以失败告终。在纪录片的最后,她刚刚被迫放弃了自己的第四次尝试,这一次她离基韦斯特前所未有的近,游的里程数前所未有的长,却仍然因为天气突变无法继续。我不知道若换作自己该如何抉择,她一次又一次略带神经质而坚毅的决心,每次失败后疲惫悲伤的身影却在我心里久久萦绕不去……四个多月后的9月2号,64岁的Diana Nyad终于成功抵达基韦斯特, 成为史上第一个无携带防鲨笼成功从古巴游到佛罗里达州的人,全长110.86英里,52小时54分18秒,这是她的第五次尝试,这一次她终于梦想成真。

去年十月她来多伦多大学举办自己的新书签售会,讲到兴头上一边情不自禁地做着摆臂划水的动作,一边哼起了歌,那首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被哼起的童年的歌。我已经不记得那歌的调子了,只记得她在新书Find a Way的扉页上给我提笔赠言“永远不要放弃(Never, ever give up)”, 这是她最终蹒跚着走上佛罗里达海滩,面对前来迎接她的人们所说的第一句话,当时她还说了一句“追寻梦想永远都不会太晚(You can chase your dreams at any age; you're never too old)”。

Diana Nyad和她的Find a Way

日本诗人柴田丰1911年出生在日本栃木县,经历了差不多一个世纪的战争磨难社会动荡以及噩梦般的婚姻,很长时间靠着打零工维持生计。在晚年的孤独时光里她开始尝试写诗,每写好一篇,就让儿子和其他人阅读并提出意见,边朗读边反复修改直到自己满意,那年她已经92岁。七年后99岁的她出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之后又出了第二本,她的诗感动了亿万日本人,归途的人们在地铁汽车轮渡上听她的诗,海啸后伤痛惶恐的心在她的朗诵声中得以安慰和振奋。她说写诗让她明白人生并非只有辛酸和悲伤,她在自己的第一本诗集《请不要灰心呀!》里写道:

即使是九十八岁,

我也还要恋爱,

也还要做梦,

还想乘上那天边的云。

Jack最终还是没能完成那年的比赛,夜里下了大雨,赛道变得又滑又湿,他的腿伤愈发严重,最后在105公里处终止了比赛。赛后的午餐会上我再见他时,他还是精神矍铄春风满面,若无其事地吃着面包,讲起笑话哈哈大笑。你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无法想象他头天跑了整整百公里,无法想象几小时前他才刚刚在深秋的凄风苦雨里苦苦挣扎过。没人问他明年还来不来,他总是会来的,每年退赛的那刻他都会说,期待下一年会跑得更好,大家已经都了解了。

14年那场33小时的百英里对Jack来说实在是一段漫长的时光,他说那一路上有太多的美好和感动,而最令他难忘的是,在最疲惫无力的时候,十一只银色的狼浮现在他眼前,它们站成一排无声地凝望着他,他停下来,站在那里和它们对视了许久,那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满足……我们路过King & James小道的时候,他指给我看山坡上的灌木丛“当时它们就站在那里看着我,十一只”。我们从那片灌木丛下跑过,之后彼此都沉默了好久。但愿等我活到Jack的这个年纪,也能如他一样,仍怀着一颗好奇明亮的心,勇敢自在地享受在这世上的每一天。

©Brian McCurdy

Jack?

恩?

要是你今年30个小时完赛了,明年还会再来吗?

会的。只要我还能跑,我每年都会来。

1:Grand Slam of Ultrarunning,要求在12周的时间内完成包括Western States, Vermont,Leadville和Wasatch Front四个美西历史最为悠久的百英里赛事,挑战者需在所有比赛开始前提交申请,并在最后一场Wasatch 100结束时,举行Grand Slam的年终颁奖仪式,从1986年至今,共有280人完成了该项挑战。

2:Rocky Mountain Slam,要求在一个夏天内完成落基山脉四个比赛:Hardrock, Bear以及Bighorn, Leadville和Wasatch其中的两个。和Grand Slam不同,该挑战无需申请也没有奖励,只有概念和自发挑战者,从1999年至今共有39人完成了该项挑战。

3:美国和加拿大的劳动节在每年九月的第一个周一。

4:Box Jellyfish,触角可释放剧毒毒素,曾凭其致命性和导致死亡事故数问鼎世界最危险海洋动物排行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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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A7de95fe3e89fea5c515ec7a8fe2e9d3
    Orz_乐儿Lv.9
    2016-03-07 10:32:57
    “只要我还能跑,我每年都会来。”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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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7ccc22f468bcdfc4d0a34ebff776fd70
    奶黄包包包包Lv.11
    2016-03-07 10:38:06
    这种境界,也就是那些不再看重比赛的人才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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