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巨象垂着大鼻子在漓江边临流饮水,瞧它那干渴的样,豪气冲天地竟将本来的“清江碧溜”喝的快显出河床了。
而彼时坐在对岸的我,茶饭不思、面露菜色,与这头鲸吸牛饮的“桂林城标”形成巨大的反差。
自头晚飞抵这座“甲天下”的山水名城,一餐马肉火锅之前的我是亢奋的,也就这一餐的功夫,之后的我便是经历了腹中隐隐作痛,继而钱江潮涌、直至排山倒海。
一夜未眠,备受折磨。
起床后,强打精神出门,依着规划的行程来到正阳路步行街。
三年前因公务南下,中转桂林时,仅逗留一日,却是将一日三顿都交给了或“+马肉”或“+锅烧”的桂林米粉。好这一口,爽滑的米粉倒在其次,更喜欢的是马肉的香、锅烧的脆和卤汁的香浓。
而今当我又一次站在“神卤米粉”店铺前,食欲却与微凉的天色一样灰暗,没有一点吃的冲动,但又不忍错过远道而来品尝的机会,便要了一份。
可想而知的是,挑了几根米粉后,我便放下了碗筷。店家直皱眉头,心说,这是何方食神?咱这网红店竟这么不入你味?我连忙捂肚摆手,“不舒服,这儿不舒服”。
就这么无精打采地沿着滨江北路、顺着漓江西岸北行,从伏波山、叠彩山下经过,由靖江王府穿过东西巷,再回到中心广场。
如此毫无兴致、百无聊赖地游逛,与其说是“到此一游”打发时间、等待10:00开场领取“2020桂林马拉松”赛事物品,不如说是在“临阵锻炼”、以期自己的身体能够迅速雄起。
象鼻山前游人如织,除了我等凭一张桂林马拉松参赛号码布免费入内的跑友外,几乎清一色都是中国风景名胜区里的绝对主角——中国大妈。
大妈们摆开“后手搭前肩、齐身伸左腿”的统一造型,举起魔术般变幻的五彩纱巾,精神抖擞、喜笑颜开,那份感染力几乎能让身后的“巨象”卷鼻高吼。
但任由大妈们旁若无人地欢喜,也丝毫感染不了默默坐在石阶上的我这位中国大爷。
已是熬过早中两餐时间了,路过桂林街头三步一摊、五步一铺的无数米粉店,即不敢吃,也不想吃。
自己也不知从哪生发的灵感,想着或许对肚子来一次“大清场”,让病菌无处藏身,便可以获得“重生”呢。
如此,一直坚持到天黑时分,站在杉湖边,看两岸华灯初上、日月双塔光芒四射。回身欣喜发现街口有一家“桂林粥城”,这可是比双塔金贵英姿更能吸引我的地方呀。
就这么,一碗白米粥便是我赛前一日的全部进食了。
回酒店后,整个人软弱无力、鸠形鹄面,晕沉沉躺下时约20:30,因为早晨8:00起跑的赛事检录口就在楼下,我便把闹钟定在了2020年12月27日6:30。
谁知竟真的是闹铃响了才醒,十个小时,整整十个小时啊!整整十个小时的超长睡眠!!
睁眼后没有立即起床,静静地感受身体的反应,似乎潮涌不在、胀痛也已经消失,是“满血复活”了吗?不敢确信。吃了两片全麦面包后,便进了赛场。
等候发令的时候,我暗自定了目标,一、争取完赛、成绩无所谓;二、身体一旦出状况,毫不犹豫上收容车。
桂马我报的是半程。跑半程马拉松因为不需要携带能量胶、盐丸等补给,所以我一般不会戴腰包,但这次因为怕途中“海潮”突来,便戴上了腰包,腰包里塞满了卷纸,鼓鼓囊囊地缠在腰间,就像士兵的子弹带一样。
桂马实行的是不分全程半程、按报名成绩的配速分区,这样能有效保证前十公里的顺畅。我夹在B区中间,前十公里还能跟上本区的六分配主流。
跑过靖江王府北门、滑过伏波山叠彩山时,没觉得有异常,甚至在某个时段还有加速的冲动。过了九公里,越过桃花江,明显感到体力不支,毕竟长跑是一场消耗体能的运动,而我这两日在体能上的“收支失衡”,别说长跑,即便是在家里“葛优躺”也是没有底气的。
降速,继续降速。
跑过西山,跑过红桥,至十四公里时跨过漓江,配速已降至七分配。
喀斯特地貌特质赋予桂林千姿百态的山色景观,赛事当天,恰遇阴云遮日,天色微茫,水墨山水中,一万人的多彩队伍如流动的艳丽线条,在一轴丹青画卷中舒展。
而我,分明是这艳丽线条中最最迟缓的一个点。
跑过七星山后,这个点停了下来,此时,已到达十五公里处,脚下无力、倍感虚弱,环顾四周,我开始边走边找收容车。
一路居然没有发现收容车,逼着我只能小步跑跑再停下走走,只有在看到赛道摄影师的时候,会跑起来,眉飞色悦地从镜头前滑过。
差不多是八分配的速度勉强到了十八公里,随着“全程马拉松直行、半程马拉松右转”的提示声,我踏上最后三公里。
跑过终点,从摄影师留下的镜头看,计时器正好掐在2:28:00,官方给出的净成绩是2:25:47秒。平均配速6:55,这是我半程的最糟成绩。
但这份“糟”,也让我收获了“佳”。
在一天的时间内,凭着身体和意志的坚持,让病身无医自愈,这不是多年来锻炼成果的最好检验吗?!
不盲从于“自己报的名,爬着也要到终点”的所谓励志精神,审时度势地在身体状况不允许时,“不能快就慢下来,不能慢就走起来,不能走就钻车里”,尊重身体、敬畏生命,这不是几年来因长期参加赛事,逐步寻找到运动的本源,而带来的理念提升吗?!
当然,桂马一程,给我的教训也是深刻而直接的,那就是——兄弟,赛前吃啥都行,千万别吃火锅啊!